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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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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這……”竇宏糊塗了,怎麽說著說著,秦尚書令不把搶了他家哥兒的黑熊寨端了, 反倒還要勾搭上了, “秦家不會這麽糊塗吧。”

秦尚書令身居高位, 實打實的權臣,底下多少雙眼睛盯著都想把人拉下馬,這會要是和一土匪頭子攪和,不是給人送把柄嗎?

“說不準,聽聞秦尚書令極疼愛秦公子,若秦公子真是和那周大王互許終身,秦尚書令為了自家哥兒萬一想法子招降黑熊寨呢?”

招降,竇宏聽到這兩個字安靜下來,是呀,土匪也是能招降的, 說不準周大王日後還是他的同僚, 有秦尚書令這座大靠山在, 平步青雲可太容易了。

“師爺, 你說咱們是不是要先和那周大王打打關系, 日後若周大王真成了同僚, 必然是在京城做事,若能搭上關系我做了二十多年的縣令位置也能動一動。”

竇宏別的不行, 溜須拍馬上卻有幾分本事, 例如那錢寶來,時常被竇宏哄得心花怒放, 以至於橋頭縣的油水都拿的少,別看橋頭縣也沒幾分油水, 可有他竇宏在,縣裏的百姓日子到底過得去,不像其餘幾個富縣,頭上的縣老爺拍馬屁只能拍在馬蹄上,下頭百姓的日子就難過了,聽聞長鹿縣更是到了賣兒賣女都活不下去的地步。

“咳咳,大人,我方才也就是一說,那周大王夫郞是不是秦公子還不一定呢。”師爺只是提了個可能,竇縣令便順桿爬起來,甚至日後靠周大王升遷都想到了。

眼瞧著一個朝廷裏的新星就在跟前,竇宏哪裏肯放過,多虧平日裏他們與黑熊寨井水不犯河水,也在縣裏給了黑熊寨幾分方便,搭關系應當不難,只是上回織坊的地兒賣高了一成,不曉得周大王是否記恨,若是記恨上了,得使多少銀子才能拉回關系。

“師爺,你說的有道理,不必妄自菲薄,那周大王新娶的夫郞是不是秦尚書令家的公子咱們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明日由我做東宴請二人,還能瞧瞧夫夫二人是否當真和瑟。”竇宏大手一揮,想了個法子,從前他是半點不肯和土匪有牽連,就怕朝廷到時候要剿匪查到他頭上,告他個官匪勾結的大罪。

現在又不一樣,富貴險中求,他竇宏總不能當真做一輩子縣令,這回宴請他都想好了,若是那周大王夫郞不是秦家公子,他只當是請了縣裏富戶,其他一概不知,朝廷來人只管說受了騙。

若周大王夫郞是秦家公子,且傾心周大王,他就和周大王打打關系,便是叫黑熊寨挪窩到橋頭縣都行,若是周大王威逼利誘秦家公子,他自然也是先打好關系,暗地裏再給京城秦家送信,此乃一箭三雕。

“大人的想法甚妙,我這就下去按排,到周家布行下貼。”師爺沈默半晌,拜服。

“對了,下貼的時候就寫宴請周東家夫夫二人,其餘的不要多寫,萬一宴席上咱們惹了周東家不快,人一怒砍了咱們腦袋,可沒地兒伸冤。”竇宏見師爺要走,又開口叮囑。

黑熊寨的名聲他們是曉得,的確是土匪中的異類,但人也幹殺人越貨的勾當,只是對象不是平頭百姓,而是同行,到底還是土匪,小心些沒錯。

“這個大人不必擔心,無論那周大王的夫郞是不是秦家公子,都必然高門出身,這等人家的郎君是見不得血的,瞧著底下來人說周大王待那郎君極好,怕也不會做這等事嚇著人郎君。”師爺頗有些好笑,原還道竇宏膽子大了一回,沒成想半道又縮了回去。

“也對,不過還是叫他少帶些人,我瞧著那群土匪漢子發怵。”實在黑熊寨會養人,他縣裏都不見幾個這等身板的漢子,如今青壯勞力多受歡迎,偏去做了土匪,到底都是莽夫,不知所謂。

“是,大人。”

瞧著師爺離開,竇宏在院子裏反反覆覆走了幾轉,招待黑熊寨的土匪頭子自然是大事,吃喝必定得好。

只是竇宏聽聞黑熊寨大當家嫉惡如仇,若是他弄出來的飯菜太好,會不會叫周大王以為他是個貪官,雖然是實話,可比起時下當官的,他還真不算貪。

收孝敬都是收的富戶,平頭百姓也沒壓迫,稅收麽,祁州的稅收其實國庫已經給免了,但年年各縣還在征收,卻也沒落到他口袋,全給了錢寶來。

還是別準備太好,萬一叫周大王誤會了,宴席上不動手事後叫幾個青壯夜裏翻墻,他府上那點家丁不夠看,可要是準備的太寒磣,周大王以為他故意怠慢,也是不好。

“唉,怎麽一時嘴快定在了明日,還是去找夫人商議商議。”竇宏轉頭去後院,是一點也沒考慮周大王壓根不來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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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哧哈哈哈哈,這竇宏實在是個妙人,從前不是打死都不願意和咱們黑熊寨有半分牽扯,怎麽今兒個還著人上門下貼子了。”秦襄這回也是跟著周肆下山,縣衙門的貼子剛送到布行,就叫秦襄劫了胡。

“大約是猜到咱們這位東家夫郞的身份有異。”君凱之搖頭,莫說竇宏,就是他們幾位上山後,知道大當家竟然搶了秦尚書令家的公子,也嚇的不輕。

好在遠遠看著,大當家和秦尚書令家的公子非是怨偶,反倒有幾分如膠似漆的模樣,若是兩人緣分能成,便是有無窮無盡的好處。

“東家去嗎?”到了山下,大當家都改叫東家,以防外頭百姓聽了去。

“說不準,咱們這位東家的心思不好猜。”秦襄搖頭,周肆行事狂悖中又帶縝密,有時喜歡出奇制勝,而這個‘奇’若簡單能被人猜中,又如何能制勝呢。

“二位又何必想的如此麻煩。”君凱之似乎對此勝券在握,“只當一場酒宴,東家去不去不是得看東家夫郞想不想嗎?”

“有理。”秦襄點頭,若是看秦公子的意思,多半要去的。

……

“想去嗎?”周肆見秦綏之看竇宏給的宴請貼,竇宏這一手的確出乎周肆意料,按道理,在沒拿到秦家答覆前,他帶秦綏之出寨子已經冒了風險,現下再叫秦綏之去官府參加宴會,若是叫秦綏之聯系上了竇宏,竇宏再聯系上錢寶來,祁州的局勢恐怕要立馬變上一變。

“能去嗎?”秦綏之顯然也在猜周肆的心思,畢竟帶他下山,尚且還可以說寸步不離,叫他難尋機會,但若去縣令宴席,會發生什麽便是不好說了。

若他說去,周肆會答應嗎?若是答應,是同那周幽王一般,為了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的昏頭之舉,還是另有目的?

“自然能。”一個竇宏還影響不了局勢,秦綏之想去就去,左右錢寶來知道了秦綏之的身份也不會做什麽,明哲保身那家夥最懂。

“日後這樣的宴席少不了,夫郞且先熟悉熟悉如何?”周肆像是想起寨中同秦綏之說的玩笑話時,秦綏之微紅的耳垂,少不得又嘴欠調戲。

哪想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只見方才還好好說話的人面色一下沈了。

“你我二人既未拜過父母天地,也未行過周公之禮,三書六禮皆無,你叫我夫郞,可是將我看做無媒茍合之人?”山寨裏周肆說幾句玩笑話也便罷了,外人前說一說秦綏之也當是周肆的權宜之計,可時下只有他們二人,周肆還道夫郞,其中真心玩笑各有幾分誰能說得清。

若是玩笑,開的多了秦綏之不喜,若是真心,豈非更是折辱人。

“怎麽又惱了?”周肆心道糟糕,起身走過來,半彎腰湊近秦綏之,“是我失了分寸,你也知道我自幼山野長大,沒學過規矩,便是從前教我認字的夫子還叫我拔過胡子,斥我目無尊長。若是之後你覺得我哪裏說錯了,做錯了,你只管當面說清楚,我必學著改,行不行?”

聽著周肆少見低聲囈語說些軟和話,秦綏之哪裏還惱的起來,不過方才的確氣的厲害,眼眶都紅了幾分,從前是沒人敢如此和他開玩笑的。

但話一說到這兒,秦綏之也有幾分想要挑明二人關系的意思。

“我不知父兄是否會答應你,但我你肯定是不會放走,對不對?”秦綏之擡頭,紅著眼眶對上周肆的眼睛,這還是秦綏之頭一次明白的同周肆說起他日後歸處,“當日你說若我父親帶兵過來,你便完璧歸趙,也是騙人的,對不對?”

“……”

“周肆,你又騙我。”秦綏之還是頭一回在周肆跟前連名帶姓的叫人,可見氣狠了。

周肆哪裏敢開口,怕一句不對又是火上澆油,明明在說竇宏宴席的事,怎麽突然翻車叫綏之將他的底兒給掀開了。

“我”

“你先別說話。”秦綏之伸手捂住周肆的嘴,“我不會叫父兄因我為難,若你拿我做把柄威脅父兄答應與你謀事,我必會阻攔,你知道的,我有辦法。”

周肆當然知道秦綏之的辦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也從來沒想過要以秦綏之作要挾叫秦家答應,不提秦家是一個世家大族,會不會為一個哥兒葬送全族前程,單他拿秦綏之作要挾這件事,必不會叫秦尚書令真心與他共事。

“但若你以別的手段勸說父兄答應,我……”

“怎樣?”周肆取下蓋在他下頜處的手,雙目一動不動的望著秦綏之。

“我自當留下。”秦綏之說著別過頭,方才的氣似乎都在一句話後消散了。

世家之間都講究聯姻,盤根錯雜的世家姻親也是皇權不能一口氣將之鏟除的原因之一,畢竟動一個誰知道會牽扯多少個出來。

若秦家真的與他聯手,結親是最穩固的同盟,綏之這是再說,若是秦家答應同他聯手,便正經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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